前申花洋帅感叹卡马乔终于离开:他没啥大本事不是吗

2013-10-21 13:15:30 本场比赛直播地址中超直播吧

　　特派记者沈坤彧发自法国兰斯

　　1 见识过中国，没遗憾了

　　“去年6月，我从上海回到法国，回到卡西这座小镇。朋友们都问我，‘让，这是怎么回事？你被炒鱿鱼了？’我告诉他们，虽然最后的结果令人遗憾，但我心底里并不后悔自己的这段经历。我在上海度过了几个月，发自内心热爱那里的生活。足球场上确实有很多不愉快，但那些都过去了。相比在波尔多的经历，申花的这一段对我而言不是噩梦。这样说吧，波尔多给我留下了内心的创伤，而申花，让我更多的感觉到一种无奈。但不管如何，今天我可以很明确地作出一个总结，我到过了中国，见识过了，就没有遗憾了。”

　　他开着车往自己的庄园去，一路上在忙着介绍卡西这座马赛边上的小镇风光如何秀丽的同时，也不忘见缝插针地打听发生在申花和中国足坛的大小事情。“你看看，远处那片蓝色的水面就是地中海，看那些山坡上的小房子，多可爱！尼斯都比不上这里，尼斯的格局太小，房子之间挤得太拢。而这儿空间宽敞多了。

　　“那么那个澳大利亚人，踢前锋的，叫什么来着？乔尔·格里菲斯？对了，是这名儿，他现在在哪里？”听说乔尔去了青岛，并再度遭遇伤病，教练说，“他太脆弱了，不是吗？”

　　他的话题在每一个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人身上转换，一个个球员和教练的名字急不可耐地从他的舌尖蹦到了空气中。在离开中国的这一年多里他忙着经营自己的生意，没有时间认真关注申花和中超，但平时耳边总会传过零星半点的消息，唤醒他对于这里怀有的一份情意。“那么说，里皮也来中超了，可惜我没能留得久一些，不然和他在中国的赛场上相逢倒的确会是件有意思的事情。说起来，我们之间第一次见面还是在1998年的冠军联赛上，我当时执教摩纳哥，他是尤文图斯的主帅。从欧冠到中超，没想到我们走上了同一条轨道。里皮不仅是个出色的战术家，也是个朴实的人。过去这些年我和他遇上的场合不多，但也有一些，我喜欢和他聊聊他的足球理念，他是一个从来不吝啬分享的人。”

　　“哦，还有卡马乔，他终于离开了。这人没什么大本事不是吗？我是说从过去的履历来说，虽然他做过皇马的主帅，可也没带出像样的成绩来。现在你们中国队还会继续请外国人来做教练吗？”在听说里皮是未来的国足的教练热门人选时，默默地点了点头。“那么教练，你有兴趣执教一支国家队吗？”“哦，没有，绝不！”他的回答斩钉截铁。然而，他却曾经在2004年的时候和多梅内克竞争过法国队的帅位，最终因为自己的肤色输给了后者，而他昔日的队友普拉蒂尼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这位如今的欧足联主席嘴上向蒂加纳保证会支持他当选，然而最终却倒向了多梅内克。“那么，你如今之所以不愿再执教国家队是和普拉蒂尼当时的背叛有关吗？”教练端坐在驾驶座上凝视着前方的道路，没有吱声。

　　2 现在除了卖葡萄，还要建造大型超市

　　那辆宾利车行驶到半山腰的地方向左打了个弯，转进了他的别墅。一股葡萄酒的刺鼻香味弥漫在整个花园里，他和酿酒工人打了个招呼，“前阵子我们刚刚摘完了葡萄，现在正在酿酒的过程中。大约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最后装瓶。进来看看！”他的酒窖不大，蒂加纳的葡萄酒生意做得也不大，他说自己太忙了，除了卖葡萄酒，还要建造大型的超市。很多朋友向他建议，既然有了那一段在中国工作的经历，也结识了不少朋友，或许可以动用一下关系把自己的葡萄酒卖到中国去，肯定可以赚大钱。但他眼下没有这个打算，“钱是你永远挣不完的。”

　　他沿着外面的楼梯爬上了自己家的大阳台，两条大狗摇着尾巴向他飞奔了过来。他亲热地抚摸了一阵自己的狗，捡完它们的大便后，走到了一棵果实累累的大树底下。“上回我在申花时的翻译来看我，告诉我这树来自中国，上面的果实叫红枣。20年前，我在这里亲手种下了这棵树苗。这里所有的植物，你眼睛能看见的，都是我种的。20年前，这里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满目皆是成片成片的葡萄树，他说这只是自己葡萄园的一部分，“在远一点的地方，还有占地更大的葡萄园。”

　　他去厨房倒了一杯卡西特产的茴香酒和矿泉水，放在阳台上搁置的一张长桌上。他说前一个晚上自己喝得太多了，而所谓喝多也不过是四个人喝了三瓶红酒，教练还是和在上海时一样有节制。“我平时常喜欢坐在这儿，喝一杯餐前的开胃酒，看着山上的这些树还有远处的地中海。不，我永远看不厌。回头得找人去把那两棵大树修剪一下，它们长得太快了，有点遮挡视野了。这些树的颜色总在变，我对自己说，连植物都会变幻，又何况人呢？”他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房屋，“看到那些房子了吗？普拉蒂尼的家就在那儿。他现在常年住在瑞士，但每年会回来一两次。从我家开车去他家并不远，但我们现在已经不见面了。我和普拉蒂尼曾经是一个队的队友，比队友更亲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现在的普拉蒂尼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政客，而我是一个商人，我和他已经完全不相干了……”

　　他一个接一个地啃着自己刚从树上摘下的红枣，桌上放着一本画册，那是近期在普罗旺斯地区举办的一个画展，收集了从1845-1945年这100年间描绘卡西这个港口小镇风景的名家画作。“你在这本画册上看到的很多幅图画，我都收藏了。都是一些知名的画家创作的，比如这幅，价值10万欧。”他指着墙上挂的一幅油画说，“地下室里还有不少，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收藏绘画，因为这个可以传给你的下一代，还不用交税。法国现在的税收越来越离谱，很多有钱人被迫离开了这个国家，而大批移民涌了进来，政府给了他们最大的优惠，各种各样的补贴，但他们还是不满意，处处制造麻烦。”

　　3岁那年，蒂加纳远嫁马里的法国母亲和在那里土生土长的父亲迫于战争带着一家人远渡重洋来到了法国，从此在这生活了下来。那么，他是怎么定义自己的身份呢？“不，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移民，我觉得我就是法国人。小时候，生活虽然窘困，但父母让我们兄妹尽可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所谓的教育，并不一定是书本上学会的知识，还有做人的道理。我这一生始终本分地做人，不给任何人制造麻烦。”

　　他喝完了自己杯中的矿泉水，“带你看看我附近的房子。”在这个半山腰上，蒂加纳除了自己住一栋别墅外，还租出去了两幢。他还建了一个偌大的养鸡场，“我养这些鸡，是为了给我的孙子玩的。”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有三个孙子。他说自己之所以现在还拼命工作，也是为了死后给儿孙们留下更多的财产，让他们能以一种更体面的方式生活。“我快60岁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准备起来。”“教练，你害怕死亡吗？”“不，我不怕。几年前，我因为心脏病在医院住了三天，那次的情况很危急。我心脏一直有问题，一半因为遗传，还有一半则是因为工作的压力。那三天我回顾了自己的一生，我问自己如果现在死去会不会有遗憾，不，我发现并没有。就像我母亲死前让我姐姐在她葬礼上唱《我不遗憾》一样，也许有一天我也会让自己的孩子在我的葬礼上唱这首歌。现在，我们去港口喝一杯吧！”

　　3 逍遥的生活是种奢侈

　　卡西是个海港小镇，虽然作为港口不及马赛和摩纳哥出名，但每年也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度假。“前两个月，游客几乎把这座小镇占满。从山上下来的车子把山坡都堵得水泄不通，根本别想在这里找到一个停车位。不过因为我自己有游艇，所以有一张在港湾旁边的停车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一切事情都会变得方便。”这天不太走运，他的游艇给朋友开出海去了。

　　“看看这里的生活，在太阳底下喝着冰镇饮料看看海港和游艇，真逍遥不是吗？不过这对我来说是种奢侈，我没有时间。这不，过两天我又得回马里了，履行自己慈善大使的义务。”走向小酒馆的一路，不过百来米的距离，他接了两通电话。一通来自法国歌坛著名的常青树朱利安·克莱尔克，老头在电话里抱怨自己新专辑的创作遭遇了瓶颈。另一通来自法国著名的大型连锁超市欧尚的总裁，两人在电话里敲定了第二天谈合作的诸项事宜。

　　“我离开申花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有不少俱乐部找过我，但都被我回绝了。从心底里来说，我承认自己确实有时会怀念那种做教练时的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我其实是一个懂得享受压力的人。但我之所以一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一是因为我有自己的生意要打理，二是因为至今向我发出邀请的俱乐部都没有一份让我心动的计划。我不会单纯因为丰厚的薪水就被打动，钱我并不缺。如果我做一份工作，那主要是为了乐趣。就像我和工人们一起摘葡萄，是因为我喜欢这么做。”

　　“真正让我感到享受的，是从无到有的一个过程，一种建立和打造出一些东西的过程。我种树、建大型超市都是这样，对于带队也一样。"

　　4 巴蒂斯塔确实比我成功

　　蒂加纳在申花的冒险最终以失败告终，一年多后的这个下午，坐在家乡港口的小酒馆里，记者问他：“你有没有想过，难道自己当时真的没有失误和过错吗？如果时间退回到开始的时候，你会不会在哪些地方进行修正？”他仔仔细细地想了片刻，“也许，我应该有一名更好的助手……”

　　他在申花时的第一助教让蒂利，因为之前一直在俱乐部担任主帅的职务，而在欧洲俱乐部负责带队训练主要是助教的责任，因此他的训练质量一直为球员诟病，这也是导致蒂加纳下课的主要原因。“这是我和他第一次合作，我原本是想找自己在富勒姆时的助教，但那时候他在法国国家队担任布兰科的助教。我发现自己的助教一直都很吃香，原先我还有一名助教，后来给温格抢走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没有什么理由好找，唯一衡量的标准就是你的带队成绩，我没有把这支球队带出好成绩，这就是我的问题。”

　　“后来巴蒂斯塔来了申花，虽然我不太清楚他的成绩，但他呆的时间比我长，我想他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成功的。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在中超，好像西欧球员和教练相比东欧和南美的教练和球员，很难获得成功。我想可能因为西欧的足球环境太好了，我们都被‘宠坏了’。在西欧，有关足球的一切都是最职业的，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我们早已习以为常，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一切，早就形成了一种自然运作的系统。突然置身一片陌生的环境，一片尚未完善的环境，很难去适应……”

　　5 法国球员没救了

　　当时蒂加纳麾下那帮没有执行他战术思想的球员里，就有阿内尔卡。在申花短短的几个月里，两个法国人闹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尽管如此，他们身上还是有一些极其相似的地方，比如为人的固执，比如都不肯呆在法国工作。“别说我像阿内尔卡，”教练说，“他不在法国踢球是因为没有球队会要他，我不一样，是我自己不愿意在这里执教。”

　　蒂加纳不想在法甲球队执教，一是因为他在法国太有名了，走到哪里都没有自由；二则是因为他觉得如今的法国球员越来越肆无忌惮，失去了他们那一代人的精神。“我到现在还无法接受他们在南非世界杯上的所作所为，球员的职责就是完全服从教练。不管你觉得他做得对或者不对，你都必须尊重他。法国足球的形象自从尼斯纳事件后一蹶不振，这帮混蛋小子赚那么多钱，却这样损坏法国足球的形象，如果我有选择权，我会让所有参与这起事件的球员一辈子禁赛。我现在很少看法国队比赛了，每次主场比赛，足协都会邀请我去看，但是我不去，为什么要去看他们？”

　　他认为法国球员之所以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法国足球的领导者们要负上很大责任。“在英超，球员如果有不满，会在私下直接找主教练沟通。一个球员如果和主教练爆发冲突，是要被扣50%的工资的。但是在法国呢？他们有不满找到俱乐部领导那里告状，通过高层向主帅施压。如果一旦爆发冲突，只是象征性被扣掉1%的工资。你说说，法国球员还能学好吗？如今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一代是不同了。”蒂加纳说的他们那一代，是当初拿下84年欧洲杯冠军的法国队，是他和普拉蒂尼和吉雷瑟那一代。“现在这些年轻人里，也就吉鲁还不错，他的职业生涯是一步步脚踏实地走上来的，所以他懂得谦逊。但他有自己的制约，所以他成不了伟大的球员。”“那么，你算是伟大的球员吗？”教练摇摇头，“不是，我是优秀的球员，但我不伟大，普拉蒂尼才是真正伟大的球员。”

　　6 看，她们在喝我的酒

　　邻桌几个女孩的谈笑声引起了教练的注意，他转头看了看她们，忽然有些得意地笑着说，“看，她们在喝我的酒。”是他的酒庄去年出的粉红葡萄酒。虽然在申花遭遇了执教生涯中的一个挫折，但蒂加纳的人生终归还是成功的。做球员的时候，他捧起了欧洲杯的冠军；拿起教鞭，他先后在摩纳哥和富勒姆都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在商业上，他每年都接到大笔建造超市和大型购物商场的订单，他的葡萄酒永远卖到脱销。

　　“你们觉得我做什么都顺顺利利，然而世界上永远没有轻而易举的成功，我在踢上职业足球前做了四年邮递员。青少年的时候，我获得过各年龄段足球比赛的冠军，但就是没有一个俱乐部愿意接纳我。为了赚钱，我去做邮递员，大清早起床挨家挨户地送报纸。整整四年时间，我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机会，终于卡西俱乐部看上了我，和我签订了合约，这才有了我后来的人生。”

　　路过的人和他亲热地打着招呼，他不得不常常暂停交谈。他从小在这个镇子长大，镇上的人都叫他“Jeaot”而不是“Jean”。“Jeaot，今天打的鱼不错，给你留几条！”“Jeaot，你说好要留两瓶新酒给我的，怎么到现在都没送来？”蒂加纳乐呵呵地和他们一来一去拉着家常，“在卡西，我不用设防，这里的人和我认识了一辈子！”

　　只要有空，他每个傍晚都会在一家专卖茴香酒的小店里和老板玩一种叫做“Yams”的骰子游戏。跟着他在镇上的小巷里穿梭的时候，他时时停下脚步向遇上的熟人“炫耀”，“看，中国的记者来找我，他们还记得我！”一离开港口区域，整个小镇就安静下来了。“这里和上海是多么不同，上海有那么多人，而这里只有八九千居民。我记得有一次自己在上海的哪条商业街上逛，回到家头痛欲裂，这是因为缺氧。但我又很怀念那里的生活，怀念在CJW听爵士乐的晚上和在爱尔兰酒吧里打桌球。”站在了卖茴香酒的小店门口，他冲着里面的胖老板喊了一句，“普萨，我带了个中国来的记者，快和我站在一起拍张照片，你的小店就要出名啦！”